第二十八章 格局

　　——古代遗迹，雷霆之塔【梵德尔】——
　　在差不多一个星期后，对萨森作战的联盟会议终于在梵德尔法师塔得以召开，出席这次会议的成员，基本上都是各地方势力的代表。
　　主持会议的人是艾贝尔，毕竟她从小就生活在梵德尔，可以说是梵德尔实际上的管理者，有着其他人无法比拟的威信，再加上作为已故的大魔法师格雷特·凯恩斯的孙女、魔法师霍得·肯迪的妻子，作为会议的主持者，再合适不过了。
　　“那么……各位请坐吧！”淡然而不失礼仪地请在场的那些代表入座，身穿靛蓝色占星师魔法长袍的艾贝尔简明扼要地说道，“客套的话我就不说了，首先感谢各位对于会议的尊重，在百忙之中抽空前来，这次会议的目的，相信各位也都清楚……现在的帝国正处于最混乱的阶段，而造成这一切的元凶，便是那个叫做阿格斯的男人，为了避免他引发更严重的事端，我们必须尽早地解决他……”
　　“但是那个男人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洛恩要塞的代表，一位满脸胡渣的中年将军凝重地说道，“我听说阿格斯拥有一支由恶魔所组成的军队，那些恶魔几乎都是不死之身，根本不是我们人类所能对付的……我并不是小看斯格德尔的魔法力量，但是对方也有死灵法师的帮助，更别说那些该死的皇家魔法师……”
　　“克罗利将军，这句话请恕我无法赞同，”打断那位将军的话，西奥王子身旁，前皇家魔法师第一支队魔法师克利夫·贝利斯摇头说道，“皇家魔法师，向来是遵从皇命和忠实追随者，仅凭阿格斯，是无法完完全全控制这股力量的，据我所知，选择帮助阿格斯的，仅仅是以原皇家魔法师副会长杰里·贝尔福特为首的格隆派系魔法师，所以，请注意，这些人的行为，并不能看成整个皇家魔法师的意志！”
　　“哦？”克罗利将军的脸上露出几分玩味的笑意，嘲讽说道，“可不仅仅只是我这么认为啊？皇家魔法师，以往确实是这个国家的守护者，但是现在，他们已经成为了我们的敌人，不是么？至于皇家魔法师的意志……”说着，这位将军的脸上露出几分回忆的神色，在眼中的尊敬一闪而逝之后，沉声说道，“不管怎么说，皇家魔法师的力量不可小看，我想问梵德尔是否有抵抗这股力量的实力？”
　　“实力？”轻哼一声，艾贝尔冷笑着说道，“您是在说笑么，克罗利将军？现在的斯格德尔，拥有帝国最强大的魔法力量，仅靠那些格隆派的魔法师，能够和梵德尔相提并论？”
　　“呃……”克罗利将军这才想起来，斯格德尔聚集了两千人的黑魔法师，虽说他们的实力参差不齐，但说实话确实不是任何一股魔法势力能够抗衡的，想了想，他带着几分谨慎的意思提醒道，“很抱歉，尊敬的凯恩斯女士，我只是想提醒一下，军团作战不比其他战斗，个人的力量在战场上相当渺小，斯格德尔的黑魔法师，我并没有看轻他们的意思，但是问题在于，他们并没有参加过大规模的战斗，最多只是作为佣兵势力接触过几次战斗，而那些皇家魔法师，原本就是以军队的模式建立的，比起个人的战斗，他们更熟悉战场上的交锋，指令的传达与协同作战，这一切都需要时间来磨合，一支新兵组成的军队，永远无法战胜身经百战的老兵！”
　　“唔，”听了对方的解释，艾贝尔脸上的表情缓和了许多，对克罗利将军点头说道，“您说的不错，克罗利将军，但遗憾的是，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我想各位都知道，阿格斯在萨森附近建造了一座黑暗祭坛，他准备将一个可怕的存在召唤到这个世界，如果不加快行动，一旦那个可怕存在出现，它必将摧毁我们所熟知的世界，这是绝对不能允许的！”
　　“可是我听说为了召唤那个可怕存在，阿格斯需要大量纯净的灵魂力量，一旦我方向萨森开战，不是反而帮了那个家伙么？”佣兵界的代表，一名长相魁梧的战士冷静地说话，在他身旁，一位魔法师附和地点了点头。
　　“阁下是卡拉姆地区的佣兵乔吉·泰瑟姆对吧？”艾贝尔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随即轻笑着说道，“我以为作为佣兵的阁下，更清楚‘坐以待毙’的含义……确实，阁下说的不错，但是别忘了，如果我们选择保守防御，阿格斯他同样可以将那个可怕存在召唤到这个世界，应该说，他已经在这里做了，为此，他加害了无数帝国的无辜平民，我只想说，那个可怕存在，是我们人类无法对付的强大，如果我们选择进攻，或许还有取胜的机会，相反的，如果我们保守地选择防御，那无疑是将仅有的一丝得胜希望都舍弃了，两位认为你？”
　　“唔！”佣兵乔吉·泰瑟姆沉思了一会，附和地点了点头。
　　“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是怎么对付被阿格斯控制的萨森势力了，”望了一眼在坐的众人，原皇家骑士团副军团长伯特·布拉克利沉声说道，“我认为，既然是联合作战，一位出色的指挥官是必不可少的，这样可以避免各集团军指令的混乱，所以，我建议，由王子殿下出任这次联合作战的指挥官，不知道各位觉得怎样？”
　　“是原王子殿下吧！”一个看上去有点肥胖的中年冷笑着哼了哼，带着浓浓的轻蔑嘲讽道，“哎呀哎呀，怎么可以让一个背有杀父罪名的罪犯担任这次联合军队的指挥官呢？”说着，他望了一眼艾伦，对艾贝尔笑道，“我作为博伊德尔的城主，建议由自由之风骑士团出色而杰出的少年军团长艾伦·斯勘德出任指挥官的职务，艾伦军团长长期与阿格斯的恶魔军队作战，很熟悉对方的实力……”
　　“说得好听！”冷笑一声，伯特·布拉克利嘲讽道，“什么杰出的少年，你们这些贪婪的商人不就是想获取最大的利益么？”
　　“哎呀哎呀，”摇着手中那柄精致的小扇子，博伊德尔城主亚克·佩尔索普戏谑地说道，“阁下也不是想这么做么？彼此彼此！——我只是觉得，我们这位少年军团长，要比那位‘闻名全国’的原王子殿下合适得多！”
　　“你！”听着那明显带有讽刺的话语，伯特·布拉克不禁有些气结，但确实，背上了杀父罪名的西奥王子，在帝国民众间的名声确实是一落千丈，想来想去，他只有求助于代表洛恩要塞势力的克罗利将军，毕竟，洛恩要塞的年轻指挥官，是少数现在仍然站在皇室一方的力量。
　　克罗利将军显然是望见了对方的眼神示意，在想了想之后，犹豫着说道，“个人觉得，这件事确实以西奥王子殿下的名义处理比较好，这样的话，就可以看成是帝国王位间的争夺，而不是公然的反叛，对这次联合作战有重大意义！”
　　“重大意义？”博伊德尔城主亚克·佩尔索普冷哼一声，摇摇头装出一副忍俊不禁的古怪表情，意有所指地说道，“皇室血脉的内部争斗，这种丑恶公然暴露于民众面前，这样好么？伟大的萨森王的子孙，竟然会沦落到这种局面，真是令人想不到啊……”
　　“你这话什么意思？！”伯特·布拉克站起身愤怒地说道。
　　“行了，其他人都给我闭嘴！”露出一脸不耐烦的表情，艾贝尔猛地一拍桌子，皱眉说道，“这次的会议，是讨论如何对付阿格斯的会议，不是听你们的无聊争论！”说着，她冷哼一声，不容反驳地说道，“至于指挥官职务，就由我来担任，有不同意见的尽管说出来！”
　　“呃？”博伊德尔城主亚克·佩尔索普愕然地望了一眼艾贝尔，转头望了一眼艾伦，见他耸了耸肩，遂干干一笑，轻声说道，“如果是凯恩斯女士的话，奥佩瑞尔斯没有异议！”
　　原皇家骑士团副军团长伯特·布拉克利望了一眼西奥王子，又望了一眼斯考特，见其推了推眼镜后暗示地摇了摇头，无奈选择了沉默。
　　“阿尔塔克有异议么？”脸上仍带着几分愠怒，艾贝尔对拉维亚问道，在看向她身旁的索斯时，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那种冰冷的目光令索斯的额头不禁渗出了一层薄薄汗水。
　　好笑地望着自己‘丈夫’那狼狈的模样，拉维亚暗地里用责怪的目光望着索斯，随即摇摇头，用不逊色艾贝尔的威严仪态，淡淡说道，“当然没有！”
　　“那么其他人呢？”
　　在座的那些附近城市的代表，以及魔法师、佣兵界的代表，见奥佩瑞尔斯、加利克、阿尔塔克这三股势力都表示了认同，自然也不会提出反对的建议，虽然，他们认为一个女人作为联合军的首脑，确实有点不妥。
　　“很好！”艾贝尔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重新坐下，打了一个响指，随即，那张长桌上方突然出现一道光幕，紧接着，竟然浮现出了帝国整块区域的光图。
　　“那就来商量一下各集团军的分部……”说着，艾贝尔站了起来，从魔法长袍中抽出一根魔棒，点着光图说道，“卡利亚、斯齐迪奥、吉昂，这三座城市分别位于萨森皇城的北面、西北面和西南面，阿格斯放弃了其他地区，转而加固了这三座城市防守力量，换句话说，他是打算在这片区域和我们决战……据我所知，阿格斯一直密切关注着我们的举动，所以这次会议，我想他也不是不知道，但是呢，他并没有来阻止我们，作为主人的他，似乎是非常欢迎我们这些不速之客去萨森做客，我可以认为，他引发帝国种种混乱的动机，就是为了这次重大战役，所以各位要注意了，这次的战争不比以往，我们必须尽可能地避免伤亡，战死的士兵，其灵魂会被萨森的黑暗祭坛所吸收，成为阿格斯完全他阴谋的力量……但是，如果无法攻克这三座城市，就无法打开通向萨森的门户，所以，联合军队首次的战斗，就是攻破这三座城市！”
　　“同时进攻么？”博伊德尔城主亚克·佩尔索普眉头一皱。
　　“对！”只见艾贝尔点点头，沉声说道，“这三座城市之间的隔地很近，而且和萨森也不是很远，所以，仅仅对攻打其中一座城市是没有什么用的，相反的，还会陷入被动，所以……”说着，她望了一眼斯考特，继续说道，“由加利克的军队攻打卡利亚，这座城市的守卫，是阿格斯手下中相当厉害的人物，是传说中的七十二柱魔神之一，带来厄运的神箭手，卡尔斯·列拉金！——不要轻敌啊，斯考特！”
　　“卡尔斯·列拉金？”当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斯考特仿佛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那久违的恨意，让他的眼神变得异常恐怖，在推了推眼睛之后，他咬牙切齿地说道，“这家伙……交给我了！”
　　艾贝尔并不清楚斯考特与列拉金之间的恩怨，所以对于斯考特的异常感觉有些诧异，但是现在毕竟不是询问的时候，点了点头，她转身对拉维亚说道，“阿尔塔克，就负责进攻斯齐迪奥，这个城市的守卫，据我所知，是一个叫做让·康尼尔的狼人，实力非常强大……”
　　“让？”拉维亚的脸上露出几分惊愕，连带着索斯、艾伦、斯考特他们的表情也有些怪异，毕竟，那个狼人曾经和他们的关系都不错，而且对方并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家伙，但是为什么要帮助阿格斯，他们都有点想不通。
　　“我会在斯齐迪奥城墙上插满阿尔塔克的旗帜！”拉维亚从容而坚定地说道。
　　望着拉维亚那不逊色于自己的仪态，艾贝尔不禁暗暗叹了口气，在没好气地瞪了一眼索斯后，转头对艾伦说道，“艾伦，你的军队就负责进攻吉昂，这座城市的守卫，同样是阿格斯手下、传说中七十二柱魔神之一，有黑暗骑士之称的魔神，克拉克·锡蒙利，在传说中，他是黑暗军队的统帅，可以说，吉昂的防守力量是最雄厚的，所以，不要大意了！”
　　“明白明白！”艾伦笑嘻嘻地耸了耸肩，漫不经心地说道，“黑暗骑士……嘿，真想见识一下！”
　　微微摇了摇头，艾贝尔又对斯考特与拉维亚说道，“可以的话，我希望加利克和阿尔塔克能联合牵制格隆，据我所知，格隆的领主在对待阿格斯的事上态度有点暧昧，而且也没派人出席这次会议，我们只能认为，格隆极有可能会是我们的潜在敌人，为了避免格隆出兵而令我们陷入被动……”
　　“可以！”推了推眼镜，斯考特冷静地说道，“我会马上联系家父！”
　　“格隆地区应该不会冒着与阿尔塔克以及加利克两个地区为敌的危险，出兵帮助阿格斯吧？”淡淡一笑，拉维亚点点头说道，“我会提醒祖父注意一下的！”
　　“很好，那就这样！”艾贝尔满意地点了点头，双手撑在桌上，沉声说道，“以加利克、阿尔塔克、奥佩瑞尔斯三方为主力，其他地区、其他势力尽可能地帮助他们，为了打败阿格斯，我希望能借助你们的力量！”
　　“当然可以！”
　　“没有问题！”附近其他地区的城主代表，以及佣兵、魔法师的代表们纷纷表示会给予帮助。
　　最后，艾贝尔略带几分叹息地望了一眼索斯，没好气说道，“索斯，我希望你能带领斯格德尔的黑魔法师们，帮助艾伦、斯考特以及拉维亚尽早攻克那三座城市！”
　　“我？”索斯不禁感觉有些意外。
　　望着他那不自觉的表情，艾贝尔不禁有些生气，毕竟现在的梵德尔，说实话并没有多少具有强大力量的人，就算是那几位长老也仅仅是拥有超高名望，但是因为年纪的关系，实力的衰减相当严重，根本无法上前线作战，只能作为号召黑魔法师的旗帜，而艾贝尔自己的话，又有一个幼小的儿子作为拖累，本身的力量也不足以应付接下来的局面。
　　所以，作为霍得教授学徒的索斯，理所当然是最合适的人选，更重要的是，他具有能媲美、甚至超过阿格斯的强大力量，可以压制住那两千黑魔法师。
　　或许，艾贝尔有意将索斯培养为梵德尔的继承人吧，毕竟赫利瑞奥克斯的时代已经结束了，继逝去的大魔法师格雷特·凯恩斯、以及下落不明的原皇家魔法师维斯顿·马拉吉吉·黑斯廷斯之后，帝国……不，是梵德尔需要一个新的代表性人物！
　　而索斯，是艾贝尔所熟悉的几个小鬼中最合适的人选，不但是他的身份、他的力量，更重要的，是他没有陷入商人与贵族间的矛盾立场，不过说起私心的话，或许艾贝尔并不愿意看到索斯以沃尔蒙·克莱斯特的身份，一直在拉维亚身边吧，毕竟她和狄娅的关系非常好，更重要的是，她不想看到狄娅伤心，那种酷似她自己的伤心表情……
　　“咦？竟然让这位少年领导两千黑魔法师的集团军？”
　　“这家伙是谁？”
　　“喂喂，听说他叫沃尔蒙·克莱斯特，是入赘阿尔塔克沃米斯利家族的女婿……”
　　“啊？是那个小女孩的丈夫？耶？我还以为是哥哥什么的……”
　　“是丈夫啊……不过我还真不知道这位少年竟然是梵德尔的人……”
　　“不知道他能不能控制那些黑魔法师啊……他看上去很年轻啊……”
　　“嘁，入赘的女婿啊……”
　　那些不知情的旁人小声议论着，用羡慕、嘲讽、冷笑、轻蔑的各种眼神望着索斯。
　　是不过这一些对索斯无法造成任何影响，只见他错愕地望着艾贝尔，诧异说道，“我？领导那些黑魔法师？”
　　“有什么不对么？”望着索斯那不争气的表情，艾贝尔真恨不得上前狠狠打他几下让他清醒一下，在微微吸了口气后，她轻声说道，“对自己没有自信么？别忘了，你是我丈夫霍得·肯迪的学徒，而且还和阿格斯较量过，你应该是最了解阿格斯实力的人！”
　　“什么？——这位少年就是霍得·肯迪学徒？”
　　“还说和阿格斯较量过……真不敢相信！”
　　那些人望向索斯的眼神顿时变成了崇敬与尊重。
　　在艾贝尔略带几分期待的目光下，索斯有些为难地望着艾贝尔，毕竟，他现在可不完全是帝国人，一半的他，属于萨洛尼亚，一旦他接管了帝国的黑魔法师军队，就意味着他抛弃了萨洛尼亚，这是索斯所无法办到的，虽说他对教廷并没有多少感情，但是对于教廷中的几位老人，幸存的，或是已经失去的，他欠下了很多也许永远无法偿还的人情。
　　在场大多人无法理解索斯的犹豫，就在这时，一直坐在角落不吭声的教廷枢机主教邦·哈姆斯沃思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尊敬的凯恩斯女士！我并不想冒犯你，但是克莱斯特阁下，是不能接管黑魔法师军队的！——虽然暂时被革职，但是他始终是我们萨洛尼亚的枢机主教！”
　　“什么？萨洛尼亚？”
　　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艾贝尔冷哼地望了一眼新晋主教邦·哈姆斯沃思，淡淡说道，“你给我闭嘴！——我不管什么萨洛尼亚、什么教廷，我只知道，这个小鬼是我丈夫的学生，是赫利瑞奥克斯的学生，是梵德尔的学生！这是帝国内部的事，还请阁下不要插嘴！”
　　“呃，这……”听艾贝尔一下子就把这件事提高到了帝国内部的高度，邦·哈姆斯沃思一时之间也无法再做辩解，毕竟，作为萨洛尼亚的外派人员，他实在是不好插手帝国内部的事。
　　“还在犹豫么，小鬼？”望着犹豫不决的索斯，艾贝尔低声说道，“还是说，你已经自愿地成为萨洛尼亚那边的人了？不再是我丈夫的学生，也不再是赫利瑞奥克斯的学生了？”
　　在沉思了一会后，索斯抬起头，沉声说道，“我明白了！——请把这件事交给我吧！”
　　“克莱斯特阁下？！”邦·哈姆斯沃思惊愕地望着索斯，随即眼中露出几分惋惜，毕竟，他已经听说教廷打算向帝国出兵，帮助梵德尔击败阿格斯，如果可以的话，顺便将帝国偌大版图纳入萨洛尼亚的范围，而一旦索斯接手了黑魔法师军团的领导职务，就意味着他以后难免也与教廷的利益发生冲突，出于一路上的交情，邦·哈姆斯沃思并不想看到这位少年日后为这件事为难。
　　但是……
　　“很好！”艾贝尔满意地望着索斯。
　　就这样，帝国第一次联盟势力会议到此结束了，过不了多久，帝国西面、西北面、西南面等十几个地区会联合出兵反攻萨森，与阿格斯一决胜负，或许，这是帝国有史以来最浩大的内战。
　　几天之后，加利克领主、斯考特的父亲，伊冯·奥吉尔公爵率领一万加利克军队到达了加利克与格隆的边境城市【瑞丽卡玛】，而与此同期，阿尔塔克原领主、拉维亚的祖父奈亚历克·瓦耶尔·威尔提·沃米斯利大公也率领八千阿尔塔克军队赶到了与格隆地区接壤的边境城市【提亚斯塔】，从东西两面牵制格隆地区的军队，以防止格隆从背后出兵支援萨森。
　　而梵德尔一方，似乎已经在准备反攻萨森的种种事宜，粮食、军饷、武器，奥佩瑞尔斯的商人们很大方地拿出了一大批资源，赢得了不少佣兵势力的支持，斯考特对艾伦这种‘卑鄙’的做法表示很愤慨，虽然他也想这么做，但遗憾的是，加利克并没有那么富裕……
　　可以预见，商人阶级与贵族阶级的矛盾越来越激烈。
　　不过这一切，对于索斯而言似乎离得很远，说实话，他并不想介入两者间的竞争中，尤其是当两方的代表人物都是自己关系最密切的朋友的情况下。
　　当然了，他其实也不是很愿意掌握那支两千人的黑魔法师军队，追寻自由的他要不是艾贝尔，肯定是不会接受这种烫手的职务。
　　而拉维亚倒是很乐于接受，毕竟她以前就看不惯索斯那种游手好闲的生活作风，哪怕现在对方是她的‘丈夫’，该说的话，她一句也不会落下。
　　“不是很好么？——你现在可是梵德尔的代表性人物，比入赘沃米斯利家族所得到的继承人名号，要好听许多吧？”说着，坐在沙发上翻着一本魔法书籍的拉维亚抬头望了一眼索斯，带着几分责怪的味道说道，“真不知道你在烦恼什么？以你的力量，收服那些黑魔法师，这是非常轻松的事吧？再说了，那些魔法师中，还有一些原来瑞奥克斯的教授们帮助你……”
　　拉维亚所指的，是以曼赫特教授为首的一些原赫利瑞奥克斯势力的学院教授，在赫利瑞奥克斯学院被阿格斯摧毁以后，这些教授或许是咽不下这口恶气，或许是为了恢复赫利瑞奥克斯以往的荣耀，逐渐转移到梵德尔。
　　说起来，在见到过索斯后，那位原来的年级主任曼赫特教授显得非常高兴，毕竟索斯与艾伦、斯考特、拉维亚他们，从前就是瑞奥克斯学院中非常有名的学生，尤其是当曼赫特教授知道索斯的力量已经凌驾于霍得·肯迪教授，甚至是原院长格雷特·凯恩斯大魔法师后，他非常迫切地想请索斯重新建立赫利瑞奥克斯，为此，他还将原来一些在各地旅行的魔法师都召集到了梵德尔。
　　“哼，我可不觉得这是一件好事！”躺在对面沙发上的索斯没好气地说道。
　　虽然索斯很理解这些赫利瑞奥克斯学院老教授们的心态，但是说实话，他一点也不想当那个什么院长，他不想已经没有多少自由的自己，再被一些他不想做的事束缚住。
　　可惜的是，曼赫特教授似乎一点也不理解索斯的性格，反复来找索斯谈话，望着这位以前很有气势的年纪主任用低声下气的口吻对自己述说，索斯还真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好将这件事拖着，等解决了阿格斯之后再想办法。
　　对，解决阿格斯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
　　“你呀！”对于自己‘丈夫’的任性，拉维亚不禁感觉有些好笑，三年不见，以往的朋友就变得成熟了许多，艾伦已经成为骑士团的团长，是奥佩瑞尔斯的商人们寄以厚望的代表性人物，而斯考特也将继承其父亲的名爵，而自己，也成为了阿尔塔克暗地里的女领主，但是眼前这个家伙，却仍然像以前那样，就像天空中所漂浮的云朵那样，不想被任何事物束缚……
　　笨蛋，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没有羁绊呢？
　　拉维亚好笑地摇了摇头，带着几分揶揄，低笑着说道，“不去见你那位小情人么？”她指的，自然是狄娅。
　　听着拉维亚那漫不经心的语气，索斯不禁滋生一肚子气，没好气说道，“你才是小情人好不好？”
　　“啊？”拉维亚不禁愣了愣，随即露出一副忍俊不禁的表情，用鲜嫩的舌头舔了舔嘴唇，带着几分娇嗔说道，“这话太令人伤心了……真是的！——我好歹是你的妻子吧？”在两人独处的情况下，拉维亚一点也没有外人面前那坚强的女领主姿态，倒像是一个新婚的小女人似的，经常用含有挑逗意味的动作与口吻与索斯说话，她似乎很热衷于看到索斯那不知所措、或者尴尬的表情。
　　对着拉维亚翻了翻白眼，索斯闭着眼睛躺在沙发上，再吃了几次‘亏’后，他已经不想再和拉维亚继续讨论这个问题了。
　　这让拉维亚感觉有点无趣，就像她之前对皇后魔偶昆因所说的那样，在来到梵德尔后，她似乎很热衷于替索斯制造麻烦，尤其是在狄娅面前，拜她所赐，狄娅和索斯的关系现在变得非常尴尬。
　　虽说在索斯的解释后，狄娅总算是明白了其中的缘由，但是明白归明白，心里总是不好受，尤其是当那些不知情的人将索斯认作是拉维亚的丈夫的时候……
　　于是，在联合会议的期间，狄娅似乎都刻意避免和索斯见面，以免传出不好的事。
　　而这一点，拉维亚是最清楚不过的，或许，只有在这段期间，她才是索斯的‘妻子’，一旦解决了阿格斯之后，她势必将回到阿尔塔克，到了那个时候，作为他‘丈夫’的男人，身边所陪伴的女人，可就不再是她了……
　　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吧，拉维亚抱着赌气的心态，尽可能地为索斯制造麻烦，毕竟，她就算再怎么争强好胜，再怎么像男孩子，本质上还是女人……
　　或许，这也是索斯将尽快解决阿格斯的原因之一吧，他将尽早结束这种暧昧不清的关系。
　　但是，真的能撇清么？
　　其实索斯也明白，当时出于不想作为好友的拉维亚嫁给别人的心态，脑袋一发热就和拉维亚建立了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现在想想，不说拉维亚，他自己却是因此背负上一层枷锁，原本和狄娅名正言顺的恋爱关系，反倒成了不可告人的事，怪不得狄娅嘴上不说，心里很不愉快……
　　真是麻烦啊……
　　微微地叹了口气，索斯耳边的翻书声变得越来轻，他渐渐地陷入了睡梦中……
　　说起来，不知怎么的，最近索斯总是会产生一种不协调的恍惚感。
　　自从斯洛斯彻底苏醒之后，他就不会再做那些莫名其妙的梦了，但是在最近几天，做梦的频率却大大增加，几乎到了一闭眼就会进入那个‘梦境’的地步。
　　就是那个梦境，当初艾贝尔用占星术替索斯他们预测未来时的梦境。
　　在那个梦境中，天空的颜色是红色的，鲜艳的红，艳丽的红，人血般的红，让人不禁产生一种强烈不适感。
　　在那个梦境中，脚下踩着的，那不是土地，而是尸骸，无数人死相恐怖、带有强烈眷恋、不舍、执念的尸骸。
　　在那个梦境中，空气也是红色的，仿佛雾气般，但若是看得仔细就会发现，那其实是人的血，呼吸的时候，不禁会产生几分怀疑，吸入的究竟是空气，还是鲜血？
　　无尽的尸骸被鲜血浸泡着，漂浮着，很难想象，究竟要多少数量人的鲜血，才能漂浮起这不计其数的尸骸？
　　几万？几十万？几百万？
　　难以想象何等惨烈的战争才会带来如此巨大的伤亡，这里，简直就是一片死亡之地。
　　是地狱，对，诚如地狱！
　　有活着的人……
　　只有一个，至少索斯只看到一个……
　　一个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非常年轻的魔法师……
　　现在想起来，对方身穿的，是索斯很熟悉的教廷枢机主教长袍，但是是黑色的，长袍上纹有暗金色的符文，它们不断地散发着无规律的暗金色光晕，仿佛是具有生命力一样，给人一种诡异而神秘的感觉。
　　在索斯的眼中，这位神秘的魔法师站在一座高耸入云的祭坛上，就如神明一般俯视着底下的尸骸海洋，用俯视蝼蚁的轻蔑眼神，他的眼中没有任何的感情，仿佛他与这个世界不存在任何交集，流离于世界之外。
　　‘他’……是谁？！
　　索斯很想看清楚对方究竟是什么样的家伙，但遗憾的是，那个时候，对方的身体表面被一层浓郁的黑暗气息笼罩着，那是比雾气更加粘稠的气息，以至于索斯无法看清对方的脸。
　　但是最近，那层黑暗气息诡异地渐渐消失不见，索斯能够看到对方了。
　　那是一张布满黑色恶魔刺青的脸，而那种刺青，索斯太熟悉不过了，因为那很多次都出现在自己脸上……
　　而更让索斯在意的，是对方的模样，那是一张与自己无比相似的脸，唯一的区别，仅仅是对方显得要成熟许多……
　　‘……贝利亚……’
　　“呼！”当索斯再次睁开眼睛时，他发现已经回到了现实世界，拉维亚仍然捧着那本魔法书翻阅着，用异样的眼神望着索斯。
　　“你怎么了？”正捧着魔法书读得津津有味拉维亚在看到满头大汗的索斯时，脸上不禁露出几分疑惑，好奇问道，“又做噩梦了？”
　　“唔！”索斯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回想起那个噩梦，他不禁有种莫名其妙的恐慌感，这是他潜意识的预警：对方太强大了，强大到根本不是自己所能抗衡的。
　　见索斯似乎不想细说，拉维亚揶揄一笑，合上书本故意说道，“最糟糕的事不是已经发生了么？您还在担心什么？我的丈夫……沃尔蒙·沃米斯利阁下？”
　　拉维亚所指的最糟糕的事，无疑就是让一开始艾贝尔和狄娅误会了两人现在关系那件事，记得那时候，索斯反复地解释，好不容易才获得了狄娅的谅解。
　　“别开玩笑了！——还有，别把名字合体！”拉维亚的一句丈夫，让索斯不禁有些气结，瞪了她一眼，没好气说道，“还不是得怪你？——那是能开玩笑的事么？你就不能替我解释一下？”
　　“解释啊……”拉维亚微微一笑，带着几分挑逗的味道，轻笑说道，“我需要解释什么么？——我说的都是实情！还是说我有故意歪曲什么事实？她误会了，那是她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喂喂……”
　　“再说了，”责怪似地望了一眼索斯，拉维亚带着几分怨气说道，“现在梵德尔聚集了各地的领主和领主代表，作为我的丈夫，哪怕是名义上的丈夫，您能不能暂时放下您那位心爱的小女人？——要让别人知道我拉维亚·沃米斯利的新婚丈夫，竟然时不时地出现在另外一个女人身边，你让我怎么办？好歹你你也为我考虑一下吧？”
　　“你！”索斯气地一句话说不出来，指着拉维亚没好气说道，“早知道就不该帮你！”
　　“哦？”很意外地，拉维亚听到后忽然露出了一副窃笑的表情，放下书本走到索斯身旁坐下，半转过身趴在沙发背上，舔了舔嘴唇，带着几分诱惑力轻声说道，“你舍得……我嫁给别人么？嫁给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真是狠心呢！”
　　感受着拉维亚那近在咫尺的成熟女人气息，索斯忍不住心跳有些加快，稍稍向后靠了靠，低声说道，“喂喂，别玩了！”
　　“好吧，”拉维亚的眼中露出了几分失望与失落，在暗暗叹了口气后，恢复了正常的坐姿，轻声说道，“说来听听吧，关于刚才的事！——才躺下半个小时左右，就见你大呼小叫的，发生什么事了？”
　　“是这样的……”说着，索斯便选择性地将他梦中的情景告诉了拉维亚，略去周围的场景，单单只说起了那个神秘的魔法师。
　　“贝利亚？”当听完这件事后，拉维亚忍不住感到有些好笑，捂着嘴咯咯笑道，“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个名字？还是说，你有个双胞胎哥哥啊？”
　　“别开玩笑了！”索斯皱了皱眉，没好气说道，“我说的是正事！——虽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那个人好像是我，但是，又不完全是我……这种预感很强烈！”
　　“你到底想说什么啊？”拉维亚带着几分不解说道。
　　“那个家伙……我梦的那个人，他的脸上浮现有斯洛斯的黑暗刺青……”
　　“这不是很正常么？”拉维亚不解地说道，“当初艾贝尔姐姐替我们预测未来的时候，我们所看到的，都是未来的自己吧，艾伦是，斯考特是，我也是，理所当然，你看到未来的自己有什么好奇怪的？至于黑暗刺青……”说着，她顿了顿，用怀疑的目光偷偷望着索斯，凝重地说道，“你……最近没有那份力量吧？”
　　望着拉维亚仿佛小女人盘问男人小金库时的表情，索斯没好气说道，“不可能会用到吧！——你那是什么表情啊？”
　　“我只是提醒你嘛，”拉维亚莞尔一笑，脸上的表情轻松了许多，诚恳地说道，“那不是我们人类该拥有的力量！——别忘了，索斯，你答应过我，一旦结束阿格斯这件事，你必须放弃斯洛斯的力量，永远不能再使用这股黑暗力量！”
　　“是是是！”索斯无奈地摇摇头，拉维亚的话是正确的，这一点他很清楚，在萨洛尼亚三年中，索斯见到过不少人被黑暗力量吞噬，变成了恶魔的傀儡，虽说远古意志这种存在和那些恶魔不同，但是本质上，并没有多大的区别，无非是付出代价获取力量，而且，作为使徒需要付出的代价，更为沉重。
　　换句话说，如果还想多活几年，就必须割舍远古意志所赐予的力量，因为那是人类无法彻底掌握的力量。
　　望了一眼索斯，拉维亚幽幽叹了口气，带着几分莫名的意味，轻声说道，“这家伙……真是让人无法安心啊！——在你彻底割舍那股力量前，我会看着你的！我可不想我的‘丈夫’一脸的黑暗刺青……”
　　“喂喂……”索斯表达着自己的不满，随即不禁又回想起那个梦境。
　　每个人看到的，都是未来的自己么？
　　那么那个家伙……就是自己未来的样子么？
　　索斯并没有告诉拉维亚，一旦全身布满了黑暗刺青，就意味着已经是完全的使徒了，根本不存在割舍黑暗力量的后路……
　　自己，终究也会变得和阿格斯一样么？
　　但是冥冥中，索斯有种莫名的预感，因为阿格斯而引发的黑暗时代，并不会因为阿格斯的死亡而结束，笼罩着帝国，乃至整个世界的黑暗，似乎才刚刚开始……